用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做投资研究 | 旦恩投研洞察

作者介绍李福磊 Eric
投资经理/分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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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莫里斯教授曾结合考古证据、历史数据、现代社会数据等，通过能量获取、社会组织、战争动员、信息技术等四个方面编制了一个“社会发展指数”。

这个指数让我们更直观地看到，在近三百年的时间中，人类取得了超越之前总和的发展成就，且西方社会与东方社会拉开了较大的差距。这其中有诸多因素，不可否认近代科学的出现与科技的进步是重要的一个原因。

为什么这几百年人类科技取得了这么大的进步？是我们比前人更加聪明吗？显然不是。即使我们掌握了诸多的现代知识，我们也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而已。仅从思维上来看，我们很难与孔子或者苏格拉底这样的哲人媲美。那为什么这三百年里科学家频出呢？究其原因，我认为还是我们找到了科学的研究方法。如果说过去人类是在漫漫黑夜中摸索，发现“真相”是撞概率与碰运气，那科学的研究方法则帮助我们更高效地去摸索，提高了撞对的概率与效率。这个科学的研究方法即形式逻辑与实证精神。
 
古希腊将形式逻辑发展到了顶峰，从“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一命题出发便能演绎出无数推理。但缺乏实证精神使得“重的物体比轻的物体下落得更快”这一命题出现了1900年却无人能证伪。伽利略用“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实验证伪了这一命题，形式逻辑与实证精神的结合使人类走向了近代科学。牛顿经典力学、电磁学、相对论等无数伟大的科学理论接连诞生。而注重先实践后归纳，既无形式逻辑，也无实证精神的中国，则慢慢与世界的科技树拉开了距离。

世界科技史告诉我们，科学的研究方法可以帮助我们提高研究的效率，减少犯错的概率。回到投资研究中来，有的研究像中国古代经书一样先堆砌大量材料，然后根据一堆材料中的某一段话得出某个结论。又或者是拍脑袋想出一个逻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支撑，也没有回测检验的情况下就下定结论。而有的研究则像西方自然科学研究一样，有理有据，逻辑清晰，证据详实。我认为我们做投资研究，应该尽量避免前者，而多像后者学习。投资研究最好也能像自然科学一样，通过观察现象、提出假设、根据假设做出预测、设计实验收集证据证明或证伪假设这四个步骤进行。
 
举个例子：

我们通过新闻知道了特斯拉在上海建了超级工厂，年初的时候也爆出大量特斯拉车主拉横幅维权的事件。——观察现象。

以前没见到什么特斯拉车主维权，现在却多起来了，说明新能源乘用车的用户数量增多了，这次特斯拉会不会像苹果当年颠覆feature phone一样颠覆传统汽车呢？新能源汽车的渗透率会不会到了一个加速提升的阶段？——提出假设。
 
如果这次新能源汽车能颠覆传统汽车，且新能源汽车渗透率加速提升，那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上的一些公司可能就有投资机会了。——根据假设做出预测。
 
以上是形式逻辑，我们通过观察现象提出假设，并通过我们的假设做出预测，指导我们投资，这个逻辑链条是清晰的，但很多时候我们的思考就止步于此了。我们通常会忽略去实证检验我们的假设。市场派喜欢说：“把对错交给市场。”但价值投资者应该先于市场知道自己的对错。我们应该亲自去试驾、去访谈车主，去不同城市街头抽样调查新能源汽车和传统汽车的占比并持续跟踪，观察一个月、二个月甚至半年后是怎样的情况？看看能不能证明新能源汽车的渗透率在迅速提高？——设计实验或收集证据证明或证伪假设。
 
只有假设与推理，没有实证的思考只是碰运气。特斯拉车主在维权和新能源汽车渗透率加速上升这两个事件本身并没有因果关系，只有相关关系，基于相关关系的推理本身是有逻辑漏洞的，这在我们之前的文章中也多次提及。
 
想要发现因果关系我们通常需要采用控制变量的思想，隔离其他变量，发现变量与变量之间一对一的关系，这便是实证检验的意义。但社会科学相比自然科学最难的一点就在于现实生活中很能做到控制变量，也很难像自然科学那样做实验，因此即使我们花了很多精力去调研、去访谈可能也很难有定论。
 
新能源汽车渗透率提升的原因有哪些？可能是政策补贴，也可能是新能源汽车价格下降，还可能是居民的环保意识提升，但这些都只是可能的原因，我们很难去证明它们。
 
相反，证伪一件事则相对容易，因为你只要举出一个反例即可证伪它。就像你很难去证明“天鹅都是白的”这句话对，但你能通过举例一个黑天鹅去证伪它。我们去调研、访谈的意义也正在于此。调研、访谈不是为了证明逻辑对，而是为了去发现漏洞和欺骗，寻找证伪逻辑的点。因此在投资领域，当我们经过充分的调研依旧无法证伪某一件事的时候，我们才可以暂时选择相信它。
 
波普尔提出：“科学的理论或者命题不可能被经验证实，而只能被经验证伪。”既然我们在践行证伪思想，那我们在提出命题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命题原则上是可以被证伪的。例如“2025年全球新能源汽车销量占汽车销量的比例将达到25%。”这里，我把命题加上了“2025年”，这是一个时间期限，如果没有这个时间期限，命题则变为“全球新能源汽车销量占汽车销量的比例将达到25%”。那这个命题本身就无法被证伪了，就和“上帝是存在的”这一命题一样。不能被证伪的命题在科学上本身是没有讨论的意义的。因此，在最初命题的定义上，我们又需要充分发挥自己的形式逻辑。
 
最后，科学追求简洁，虽然日心说和地心说都解释了事实，但日心说显然更简洁，更易被科学接受。这无关对错，只是信仰与视野不同。

同样，旦恩也认为大道至简，投资虽然复杂多变，但不管一级市场还是二级市场，我们都将坚持“不断拓展认知边界，发现和助力优秀企业家”的长期价值投资理念。这是我们的优势，也是我们的信仰。
 
参考资料：
《文明、现代化、价值投资与中国》——李录
《文明的度量》——伊恩·莫里斯
《批判性思维原理和方法——走向新的认知和实践》——董毓
《光线是可以弯曲的》——高善文